鐘離拿她沒辦法，兩人速速吃完，就隨著秦瀚一起回警局。

晚上在現場遇到的那個中年便衣警察自我介紹姓石，是市刑警大隊副隊長，被上頭指定負責江楚的案子。

他盯著他們做了筆錄，鐘離不便多說，江楚趁機把自己和他的推測都講給警方聽。

劉警官在一旁不住點頭，他給江楚透了點消息：“那個小賊雖然不能說話，一時不肯交代，但警方檢查過他，身上的繭和傷，那可不是偷東西能造成的，多半都是習武，積年累月形成的，很可能是個專門的打手殺手。”

江楚心裏越來越篤定：“我一個演員，平時人際關系簡單，沒有感情瓜葛，也沒跟人有金錢糾紛。一般殺人，不都是為了情和財二字？既然都不是，那只剩仇殺了。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跟人結仇了。”

“結仇這種事，可不好說。興許你擋了誰的道，壞了誰的好事，這樣查來可沒有頭緒。我們一方面從你下手，另一方面還是從這些已抓到的嫌疑人處下手，你先回去等消息。”

完事時已經半夜，警方並沒有多留他們，只是爽快地答應，盡快抽出人手保護江楚，又說對方連續兩次出手都被警方盯住了，今晚應該不會再有行動，到時候派位警察送她回家。

離開警局大樓前，石警官把鐘離叫住，問：“你一個人就料理了他們七個，有一個還是帶著槍的，這麽好的本事怎麽去當導演了呢？來我們警隊不好？”

這話倒是問出了江楚的疑惑，她從來沒聽說鐘離還有這麽一身本事。

這家夥只說：“技多不壓身，我父親是特種部隊的，我家兄妹兩個，從小都被他教了些拳腳。”

石警官叼著煙，審視著鐘離，這個中年人外表詼諧，眼睛在白煙裏，卻發著精光。

不過，他並沒有再追問下去。

江楚跟鐘離便跟他道再見，準備離開。

這時，秦瀚一把把車橫到她面前，胳膊肘撐在搖下的車窗邊：說：“老劉讓我送你回家。”

江楚笑道：“不用麻煩了，我……”

“她跟我一車。”鐘離在一旁插話。

“啊？”江楚看了一眼他被剪短一半的袖子，想著自己的確應該送他回家比較安全，不能讓他自己開車：“那這樣，我開你車送你回家，再給你上點藥。然後，我再打車回自己那裏。”

鐘離笑道：“你就在我那裏住。明天，我們還要去圍讀會，不都順路嗎？反正你的車被砸爛了，我的手也不便開車，我們兩個一路正好。”

“那怎麽行？”

“有什麽不行的，你又不是沒在我家住過。”

“我……”江楚眼看周邊，石警官、秦警官等都在，恐被人誤會關系，忙不疊解釋：“那次是因為你妹妹不會開車，她讓我留在你家陪她的……”

鐘離見她胡言亂語起來，知道是自己的話讓她在人前尷尬了，頓時改主意：“那你送我回家，然後把車開去你姑姑家，反正我們小區離得近。”

“我可不敢讓她知道今晚的事。你已經受傷了，以後我離你們遠遠的，還是一個人住比較……比較好。”

看江楚推三阻四，鐘離知道她是擔心他們的安全，嘆了口氣：“你被人追殺……還敢一個人回家睡？”

“我有其他住處。”江楚準備今晚就去自己包年的酒店過夜。那個酒店當時用的是Lulu的身份證，暫時應該不會被人找上。

“還是我送你吧，為了你的安全起見。”秦瀚在一旁看他們兩個也沒有達成一致，仍然不放棄繼續打探江楚的機會。

江楚不吱聲，執拗著，誰的面子也不給，局面一時僵持。

石警官在旁邊冷眼旁觀，把煙按滅在垃圾桶上，哈哈一笑：“這就是大美女才有的煩惱啊，太多人獻殷勤分身乏術吧！”

“石警官……”江楚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心思打趣她，又不好意思說他。索性翻出手機叫車，這才看到一串未接來電和微信。剛才做筆錄，手機都給拿出來放外面保管了，還沒來得及看。

她趕緊點開微信，看到Lulu給她的消息，頓時眼前一亮：“我經紀人一直在外面等我呢，我才看到，不勞煩大家了。”

說著她趕緊打了個電話：“Lulu你怎麽來了？我不是讓你把我車的事處理好就可以了嗎？”

“你出了這麽大的事，我怎麽能待得住啊！大晚上也不好臨時喊司機來接你，我來接你，再陪你住幾天吧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鐘離受傷了，我得先送他回家，你跟著他車行嗎？一會兒我們再一起回。”

“行，我在警局出來右轉五百米的商鋪前面停著。”

江楚掛了電話，松了口氣，對鐘離伸手：“車鑰匙給我，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
鐘離見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，輕笑一聲，把頭轉走不看她：“不用了，我又沒有傷筋動骨，就算一只手也能開車。”

“哦……那你洗澡的時候註意傷口。記得按照醫囑，讓穆蘭及時給你上藥，防止感染……”江楚對著他倔強的後腦勺叮囑了一車話，這才跟警官們告別，率先離開了。

警局周邊，12點過後，街上也沒什麽人和車，燈火稀稀落落，格外冷清寥落。

江楚看著漫漫夜色，心裏湧出無邊的孤獨來。天大地大，竟然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棲身，沒有一個安心的去處入睡。

想是早先飄過一陣小雨，地上濕漉漉的，又無端起了一陣風，裹著水汽，在她胳膊上吹得起了一層戰栗，她來不及傷感了，抱著手臂快步往右邊去。

走出沒幾步，眼前昏暗的路面大亮，一道光長長地往前引著，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。她一時恍惚，竟然以為是老大降臨凡間，來找她辦事了。

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，是後面有車燈照過來。江楚回頭一看，這不是鐘離的車嗎？他家不該往這個方向走啊。

啞光銥銀色的車，像安靜的獵豹，在夜色裏緩緩前行。江楚站在光裏，忽然覺得先前冰涼的感覺消失了，周身暖暖的。

車子一點點前移，停在她身邊：“這邊沒有停車的地方，我送你過去。”

江楚看不見車裏的人，心裏卻忽然看清了，鐘離為什麽一會兒說自己手不便開車，一會兒又說自己能開。

她眼睛沒來由發熱，看著車裏面那精致的側影輪廓，心中仿佛有只蝴蝶蠢蠢欲動，振翅欲飛。

她只能咽下一口冰冷的空氣，把那蝴蝶凍在心裏。

“不用了，幾步就到了。”

江楚說完，頭也不回，匆匆往前走。

鐘離沒有再說話，卻也沒有離開。車子在她後面，慢慢跟著她，一路用車燈，把她送到了Lulu停車的那一片。

“楚楚！”Lulu靠在車窗邊一直往路上張望，沒想到居然見到江楚的身影，便立即飛奔過來，抱住她。

江楚拍了拍她背：“謝謝你了，這麽晚。”

“你說什麽呀？這個時候了，還跟我客氣！”Lulu直起身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
江楚快快把眼淚憋回去了：“沒事，就是覺得……我很幸福。你們對我都這麽好，都不嫌我麻煩。”

說話間，奔馳無聲從她背後滑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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